第23章 (第2/2页)
他过于严肃的面庞落在周芮眼中颇有一番对天起誓的滋味,他从始至终都不想与她有所瓜葛,此事她一直都心知肚明。
可要怎么办。
她要想不和亲,就得让宁王忌惮,而与和亲相关又能让宁王相信的办法,就是让众人以为徐淮止心有所属,所属之人,只能是她。
拂去心中众多思绪,周芮笑意盈盈,“好啊,我都听徐相的。”
过于乖巧的姑娘像是收敛尖刺,对信任之人露出肚皮的刺猬,令人心软的一塌糊涂。
徐淮止别开脸,嘱咐道:“顺玉,你替殿下收拾一下屋子。”
抬步正欲离开,却又被周芮唤住,“等等。”
徐淮止回身,见周芮指着那张朴实无华的床榻,娇声道:“我睡不惯这样的,能不能换成锦缎做的被褥,然后下边儿再多铺上几层褥子,不然太硬,身子会疼。帘帐外最好也多挂一层轻纱,瞧着心情会舒适些。”
“要不要再买个紫金炉子回来给殿下熏一熏味道,再将桌椅板凳换成梨花木的,茶盏换成青瓷白釉的,或者在门口布上一扇屏风?”
徐淮止的每一个字都落到周芮的心坎儿上,她眼含期盼,眸中布满星星点点的亮光,“当真?”
一声冷笑从徐淮止喉咙发出。
周芮嘴角的笑容霎那间消失,“旁的我都可以不要,可是被褥……”
“殿下最好明白,这是收留,不是伺候。”徐淮止道:“若想过奢华无度的日子,殿下大可以回赵家。”
周芮眸底染上一层薄怒,在怒意蓬勃之时,她连忙垂头,长睫掩去神色,不叫人察觉。
徐淮止捏着她的命脉,她若是此时翻脸回赵家,先前在客栈那一出出戏不就全都白演了。
一个小小的被褥罢了,没有便没有,因此得罪徐淮止,不值当。
可想归想,周芮心底却仍旧包着一团撒不出去的火。
她想着,徐淮止的把柄最好没有落到她手里的一天,否则她定叫他知晓,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什么滋味!
当夜,周芮强忍着不适躺在那张硬挺的床板上,整夜辗转反侧睡不安稳,好几次都因着身子又疼又麻而惊醒。
翌日一早,她比徐淮止院子里养的鸡醒的都早。
周芮染上油灯,坐在桌前支着下巴思索接下来的行动,可一夜不曾好眠,令她频频阖眼,不断打着哈欠。
寅时起身,欲要去宫中的徐淮止路过周芮所在的屋子,脚步一顿。透过不曾关严实的窗户缝隙,便能看见坐在桌前,脑袋一点一点,正打着瞌睡的周芮。
她只着了一件里衣,因着困倦,垂头时正好露出脖颈后一条长长的红印。
那印记一瞧便知晓是石枕拓印所至。
不单如此,打瞌睡的少女许是身子不爽利,总是蹙眉动来动去,不是捏手臂就是垂颈,瞧着像是刚刚受过什么刑罚。
“大人?”顺玉拿着披风行至徐淮止身侧。
徐淮止回过神来,迈步朝着门外走去。在上马车之前,他接过顺玉的披风,忽然问:“家中还剩多少银两?”
顺玉不解,却老实道:“家中还有十两现银,不过大人这些年的俸禄积攒下来,存在钱庄的还有两千多两白银。”
随着帷裳落下的,还有徐淮止淡然的嘱咐,“稍后去钱庄取些银两出来。”
“取银两做什么?是大人需要购置笔墨纸砚了吗?”
“去街上瞧瞧有没有好点的褥子,多买一些回来。”
突然要买褥子是为了什么,顺玉哪会不知,可他就是想不明白,左右都是要花银子的事情,大人宁愿让他去买褥子,也不愿给周芮在客栈开一间厢房。
“大人为官七年都不曾想着为自己增添一分一毫,可殿下不过来了一日,就让大人有了添置东西的思绪,大人待殿下,是不是过于不同了?”
马车中迟迟不曾传来声响,顺玉颓然的垂头,浑身无力的握住缰绳。
正要启程时,才听见沉默许久的徐淮止忽然道:“她到底还是大周金尊玉贵的公主。”
分明是解释的话语,可此刻听在顺玉耳中,更多的却是欲盖弥彰。
“驾!”
大人行事自有大人的道理,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大人不会后悔今日之所为,不会后悔明知是狼,还任由其靠近的举措。
徐淮止知晓顺玉心中所想,清隽的眉眼在仍旧昏暗的天光中更显清泠。
徐淮止眸光一闪,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。
从始至终他都知晓自己在做什么,哪怕偶尔因周芮而心绪动荡,喜怒无常,他也不曾丧失自小便引以为傲的理智。
不过就是几张褥子罢了,远远不像顺玉所想那般,被周芮迷失心智,待她过于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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