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摊牌 (第3/4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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庚野攥着毛巾,垂手,眼神沉涩滞讷地在整个洗手间里转过,最后落在了门后的墙角。

毛巾架上。

一粉,一灰,两条毛巾亲密地挨在一起。

“——”

浴室里蒸腾的水汽,仿佛一刹那就降温到冰点。

庚野缓缓扣上了镜子门。

模糊不清的镜面里,青年一点点压低身,扣住了洗手台的边沿。湿潮的碎发拂落,遮了他眉眼。

低折起的指骨用力到苍白,死寂无声地压着,仿佛要扣陷进大理石台面中。根根指骨垂连,从手背到手臂,冷白脉管与青筋凌厉蜿蜒地绽起。

像将倾的堤坝在截一场势若天崩的山洪。

它们本该被他压下的。

如果不是那突然响起的叩门声。

“笃,笃笃。”

洗手间外。

别枝挽着另一套棉麻质地的森系休闲款,开口:“我拿了一套洗干净的衣裤给你,是放在门外,还是你接一下?”

“……”

浴室里死寂。

别枝微怔,不解地看了眼门上那条细窄的磨砂玻璃。

就在她以为庚野大概是没听见,准备在门外把手上挂起衣裤,忽然,面前的浴室门从里面拉开了。

几公分的一条缝隙,带着沐浴乳清香的水雾便扑面而出。

是种玫瑰的味道。

和市面上那些不同,这款沐浴乳,别枝从第一次闻见时就非常喜欢,将它打起的泡沫捧在手心,轻轻嗅闻时,就像是捧了一大束新鲜欲滴的玫瑰。

只是,她自己用的时候,好像也没有这样蛊得人心跳都加速。

别枝微绷起脸,正要开口。

“…谁的。”

“啊?”

别枝怔了下。

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,那人的声音在浴室被水雾蒸蔚过,是一种沙哑又磁性的低沉,沉到饱坠,堕底,和他平日里的情绪都完全不同,倒是有点像……她和他重逢的那一面。

没来由地,别枝心里泛起一点不安。

她下意识要退离:“我把衣服挂在门外,你等下可以自己取——”

变故在她将挂衣架探向门把手的那一刹那。

原本只开了一条缝隙的浴室门,忽然洞开。

门后从水雾里探出一条修长有力的臂膀,将她猛地拖入了氤氲的浴室。

“…!!”

别枝猝不及防,眼眸都睁大了。

浴室门带着狠厉的风在她脸旁刮过,然后一声巨响,合上,下一秒她就被攥着腰,死死抵在了还震颤不已的门后。

“庚…野?”

别枝有些懵了。

近在咫尺,冷白眼睑被血色沁斥得薄红,是别枝从未见过的骇然。

而眉下那双漆眸如墨炬。

他眼底的火像就要烧进这水雾淋漓的浴室里,灼上她发丝衣裙,将她焚烧成灰。

别枝从未见过这样的庚野,陌生到让她顾不得对方此刻半身湿裸的状态:“你怎么突然——”

“既然已经和你男朋友谈婚论嫁,甚至,同居……”

那人喉结颤栗,吐出的最后两字像沁着血腥气:

“那为什么还要带我来。”

“……”

别枝下意识望了一眼镜子后。

她想起来了,那里放着她和廖叶两个人的东西。

这一刻,在庚野的情绪爆发面前,本能毫无悬念地胜过了理智,她想都没想就摇头:“我没——”

庚野却在这一瞬狠狠捏住了她手腕,逼她将手里的衣裤拎起,他冷漠低眸:“这又是谁的衣服?不像你男朋友的风格,还是哪个跟我一样被你带回来的前男友?”

手腕上的痛意被她的痛觉神经放大,别枝一瞬就疼得哑了话声。

理智也在剧痛里清醒回笼。

她咬住了唇角。

……不能说。

不要靠近。不能在一起。

他会知道她的病,他会同情她,怜悯她,兴许还会因为可怜她而跟她结婚。然后像父亲和母亲那样,相见两厌,厌极生恨,最后回忆起那个在病中形容枯槁、精神崩溃,最终却还是可怜地死掉了的女人,他只会有泛起厌恶的眼神。

他会像别广平那样,以最快的速度和另一个女人结婚,然后用别的女人和孩子的存在,抹消掉她留下的一切痕迹。

他会恨不得从来没有遇见过她。

那是和死亡一样,最叫她惧怕和绝望的结局。

“……至少,衣服不是别人的。”

别枝压平呼吸,抬眸:“衣服是挂在阳台防贼的,没人穿过。我今晚带你回家,也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想解决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和后果。”

她的轻声像是将浴室的水汽压作了雾滴,沉重而令人窒息。

在那片死寂里,庚野忽地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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